第二十回 演蛤蟆戏天子罚跪 说舍利珠内相谗言(第3/7页)张居正

 “儿认为恭妃娘娘的作法违反了家法,”朱翊钧闪动着亮晶晶的眸子,口气也变得决断了,“按规矩,大内里的物件儿,不管大件件,没有得到皇帝的恩准,是不准携出宫门的,恭妃娘娘要把这把金茶壶送往娘家,儿身为皇帝,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就犯了家法。”

    “钧儿言之有理。”李贵妃顿时眉心里溢出了笑意,她要的就是这样有头脑、有魄力的儿子,“钧儿,那你该怎么办?”

    “刚才听母后和大伴讲,儿才知道宫中嫔妃的生活如此困难。所以,恭妃娘娘也不是故意违反家法。但不管怎么样,先帝父皇的御赐之品,是决计不能流入民间。依儿之见,家法也要,人情也要。家法在前,人情在后。那个送金茶壶的内侍,应该打三十大板。这把金茶壶,依然还给恭妃娘娘。然后,从内宫库中拨出一百两银子,还着那位挨了板子的内侍送到恭妃娘娘的家中。”

    朱翊钧这番话时,平日的稚气与顽皮都尽行收敛,换成满脸的严肃。特别难能可贵的是,他条理清楚,提出的处理意见,即不悖人情又维护皇家尊严☆贵妃并没有因自己的意见被儿子否决而生气。相反,她显得异常高兴。只见她此时眼睛大放光彩,以赞赏的口气问冯保:

    “冯公公,万岁爷作如此处理,你看是否妥当?”

    冯保也正自诧异,这个刚才还在夫的淘气孩子,十岁的皇上,为何能如此得体的处理事体。见李贵妃发问,连忙起身回答:

    “启禀贵妃娘娘,万岁爷圣断英明。如此处理,恭妃娘娘定能体谅万岁爷的一片厚爱仁孝之心。”

    “好,那你就按万岁爷的旨意办理。”

    “是。”

    冯豹身退下。

    冯彪开乾清宫东暖阁回到司礼监值房,刚把处理恭妃金茶壶事件的旨意吩咐下去,便见徐爵急匆匆跑了进来。徐爵虽是家臣,平素想见主人,也得事先通报。眼下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硬往里闯,冯保顿时拉下脸来,厉声申斥道:“瞧你这傻不拉几的狗熊样,把这里当戏堂子了?”别看徐爵五短身材一脸凶相,见了冯保却是骨头没有四两重,经这一骂,他那张脸立马臊得像一块紫猪肝,惶惶地退到门外,唱了一个喏:“老爷,奴才徐爵有事求见。”

    “进来吧。”冯保没好气地招呼。

    徐爵这才重新挪步进门,在值房中间砖地上跪了。冯保眯眼睃着他,问:“有什么事?”

    主人不发话,徐爵也不敢起来,只得跪在砖地上答话:“奴才方才清查通政司今天送来的折子,其中有南京工科给事中蒋加宽的一个手,是弹劾胡自皋的。”

    “哦,手呢?”

    “在这里。”

    徐爵从怀中掏出手,冯保抬手做了一个手势,徐爵这才敢起来,双手把那个手递了上去。冯保抖开来看,只见那手并不长,仅两个折页,但所写内容却非同可,正是揭露徐爵如何让南京工部主事胡自皋出银三万两购买那串菩提达摩佛珠。其中一段“查胡自皋身为朝廷命官,却不思报效国家,整日钻营,不惜斥重金贿赂内,以三万两银购买菩提达摩佛珠送与冯保之家臣徐爵。犹为可笑者,此佛珠乃不法之徒造假诳骗,三万两银子所购之珠,实值不过铜钱一串耳。”读到这里,冯保不禁雷霆大怒,把手朝案桌上重重一掼。徐爵知趣,早已重新回原地跪好了,冯保咬牙切齿骂道:

    “徐爵哇,徐爵,俺让你往南京走一遭,谁知道你给俺抓了一把屎回来。”

    “老爷,”徐爵揉了揉鱼泡眼,哭丧着脸,“奴才知罪。”

    “这事儿怎么起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有,是奴才不敢告诉老爷。”

    “大胆,这种事也敢隐瞒。”

    “奴才实不敢隐瞒,”徐爵吓得额头挨地,撅着屁股答道,“奴才是想事情办妥了,再禀告老爷。”

    “,到底是怎么回事?”

    经不住冯保这么逼问,徐爵便讲出了购买菩提达摩佛珠的后续故事。

    却徐爵那次自南京归后,就一直与胡自皋保持热线联系。一日收到胡自皋的来信,告之那串菩提达摩佛珠可能有假。南京城里,来就有一些制造假古董的高手,他们仿制古瓷古画,几可乱真,更不要那串谁都没有见过的菩提达摩念珠。徐爵听后大惊,连忙派了两个人前往南京,会同胡自皋一块去找那位出卖佛珠的师爷。哪里还能找得到?听周围人讲,那位师爷赁居藕香斋,前后也不到一个月时间,因此街坊谁也不清此人的来历踪迹。徐爵这才感到,“师爷”在南京的出现,原是专门为了设局骗卖“佛珠”的。他知道此事如果败露,冯保定不会轻饶他,唯一的解决之道,是找到那位“师爷”,追回三万两银子。偌大一个南京,找寻一个人尚且不易,何况此人不定已经逃逸。江南之大,寻此“师爷”更是如同大禾针了。亏得徐爵胆大心细,敢于仰借冯保的势力动用东厂布在江南的耳目,通过红黑两道,硬是把躲藏在苏州府直镇的那位“师爷”提溜了出来。这种事不便上官府过堂,徐爵手下人把“师爷”弄到沉湖边上一座荒寺鞫审。“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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