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众言官吃瓜猜野谜 老座主会揖议除奸(第6/6页)张居正
下。送走朱衡,高拱又回到楼上朝房,问众位给事中:
“事情计议得如何?”
“大计已定。”韩揖代表大家向高拱汇报,“冯保窃取内库材料大兴土木营造私宅之事,由工科给事中程文上参劾,皇上登极冯保篡踞御侧之事,因涉及礼仪,由礼科给事中陆树德上参奏。这两个参,明天一大早就送到皇极门。为提防冯保把折子留中不发,我们特准备正副两。正送进宫中,副送到内阁。”
高拱微微颔首,众言官知道这是表示同意,但大家期待着他几句有分量的话,高拱硬是不吭声,这些门生们便开始猜测座主的心思。雒遵认为刚才议定的两份奏折,还不足以引起皇上以及他两位母亲的重视。因此也就不能扳倒冯保,这可能是首辅担心的事情。他想了想,道:
“方才大家所议的这两份折子,固然很好。但若想一举把冯保逐出司礼监,依下官之见,还有更重要的材料可以利用。”
“啊?”高拱目光扫了过来,问道,“还有什么材料,雒遵你。”
雒遵接着:“先皇的遗诏,就是要内阁三大臣与司礼监同心辅助幼主的那一份,自从邸报上刊出后,在官员中引起很大的反响。大家都认为,这份遗诏疑点甚多。”
“有哪些疑点?”高拱追问。
“第一,学生听,座主你和高仪、张居正两位阁臣赶到乾清宫的时候,隆庆皇帝已经昏迷,这份遗诏是不是他亲口所言就很成问题;第二,大明开国至今两百多年,从没有宦官与内阁大臣同受顾命的先例。洪武皇帝开国之初,就规定宦官不得干政,甚至定下了宦官干政处以剥皮的酷刑。因此,这道遗嘱有违祖制;第三,既让司礼监与内阁三大臣同心辅佐,而当时的司礼监掌印是孟冲,也不是冯保,为何那一日在隆庆皇帝病榻前,却又只有冯保而没有孟冲。这诸多疑点,让大家颇费猜疑。”
“依你之见,这份遗嘱有假?”
“官员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份遗嘱可能是矫诏。”
“矫诏?”高拱紧问一句。
“对,矫诏!”雒遵语气肯定地回答,“若能就此矫诏之事上疏弹劾,天下士林必然响应。一旦落实下来,他冯保就不是离开司礼监的问题了,前代犯此矫诏之罪的,都得处以大辟之刑。”
“雒遵得对,再上一疏,弹劾他矫诏之罪!”
“俗话,打蛇要打七寸,这一疏上去,就等于打了冯保的七寸。”
众言官齐声附和赞同雒遵的主张,高拱依旧是沉默不语。其实,雒遵到的这件事,他也一直心存疑惑。作为主要的当事人,他是亲耳听到冯保在隆庆皇帝病榻前宣读这份遗嘱的。当时因为心情悲戚没有细想。事后回忆当时的所有细节,的确如雒遵所言,存有许多漏洞。但如果据此是“矫诏”,那么,这“矫诏”也绝非冯保一个人的能力做得下来的。至少,新皇上的两位母亲参与了此事。如果这时候用“矫诏”之罪去弹劾冯保,岂不是引火烧身?蛇没打着,反倒被蛇咬死,这种事决计不能做。虑着这一层,高拱道:
“官员们的私下议论,老夫也早有耳闻,但矫诏一事,虽有可疑,尚无实据。这次弹劾,就不必在矫诏一事上做文章了。”
“首辅所言极是,”韩揖瞟了雒遵一眼,打圆场道,“雒遵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但擒贼擒王,还得按首辅的方略行事。”
韩揖既安抚了雒遵,又搔着了高拱的痒处,高拱兴奋地一捋长须,道:“只要各位同仇敌忾,上下一心,不愁大奸不除。清君侧,可建千古不朽之功。”
会揖在一片昂扬的气氛中结束,给事中都各自回衙起草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