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析时局大臣商策略 行巨贿主事为升官(第4/4页)张居正
巨，也决不能行叩头大礼。这既涉及到朝廷的尊严，也关乎读书人的操守。但是，一旦纲常崩坏吏风不正，便总会出现一些无耻之徒向有权有势的巨献媚。因此，磕头膝行也只当是寻常之事。看到胡自皋纳身跪了下去，冯保心中一震，接受外廷命官的叩头大礼，他这还是第一次。因此那一张来毫无表情的白胖脸上居然浮出了一丝笑意。他也不慌着让胡自皋起来，而是顾自坐了下来，觑着胡自皋：“胡大人，有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咱如此行礼，就不怕人家笑话你吗？”胡自皋抬起头来，巴巴地望着冯保，理直气壮地答道：“老公公，儿子给老子磕头，有谁敢笑话。”“啊？你咋如此比拟？”
“若论年龄，老公公正好是我的父辈，只是卑职福薄，摊不上老公公这样的令尊大人。”胡自皋这几句恬不知耻的奉承话，连站在一旁的徐爵听了都感到肉麻。谁知冯保听了甚为熨贴，笑得眉毛打颤，他吩咐给胡自皋赐座看茶，问道：“胡大人这次来京有何公干？”胡自皋双手按着膝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答道：“南京工部所辖造船厂，关于核查落实今年的船价银，差卑职前来讨个实信。这是事，主要是想来京晋见冯老公公。”“咱一个糟老头子，有啥值得看的。”
冯保着咯咯咯笑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竟有点喜欢眼前这个年轻的六品官了。胡自皋见风使舵，这时候忽然板了板脸，道：“老公公，卑职斗胆给您提个意见。”冯保一怔，问：“有何意见？”
“卑职不过是一个无能的晚辈，老公公一口一声地喊胡大人，实在是令卑职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老公公再这样喊，卑职就只好一头碰死了。”胡自皋着，发装出惶恐之态。冯保看得很是受用，对一旁陪坐的徐爵：“瞧你这个短舌头，上次从南京回，也没给咱细讲，胡大——啊不，胡，胡自皋是这么个灵性人。”冯保的赞赏，换回的是徐爵的一罐子醋意，他欠身回道：“是啊，的也不清楚，胡主事的两片嘴唇，竟是蜂蜜浸出来的。”对于徐爵的挖苦，胡自皋一点也不感到尴尬，犹自兴冲冲地道：“卑职很是羡慕徐总管，能一天到晚跟着冯公公，这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接过这话茬儿，徐爵索性起玩笑话：“听胡主事这么，你是想当咱家老爷的干儿子了。
“若真能这样，卑职求之不得。”
胡自皋迅速接腔，罢，瞪着一双酒色过度的青色眼圈瞄着冯保。笑归笑，看到胡自皋较了真，冯保倒冷静了下来，他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笑，但话却不似方才亲热：“胡自皋，你见咱还有何事？”一听这口气，胡自皋知道认“干爹”是没门了，连忙从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只花梨木的锦盒，恭恭敬敬递给冯保，道：“卑职前来晋见冯老公公，奉上一点薄仪，不成敬意，望老公公……”“你这是做甚？”冯保打断胡自皋的话头，蹙着眉头，“来看看就是人情，还要什么薄仪？”“卑职知道老公公守身惟谨，廉洁自律。但老公公是前辈，卑职叩见岂能无礼。”冯保脸色一变，胡自皋不免心下佛，话时舌头也就不那么灵便了。亏了徐爵这时上前接过他手上托着的锦盒，打开一看，是一张银票。“哟，是一万两！”
徐爵故意惊叫，他这实际上是给冯保透信，冯保听了，只淡淡地了一句：“下不为例了。”胡自皋长长吁出一口气，又深深打了一拱道：“多谢老公公栽培。”冯保示意胡自皋坐回去，问：“你究竟有何事需要咱出个面，不妨直讲。”“我，啊，卑、卑职想……”
胡自皋结结巴巴话不成句，冯保瞧着他的窘态，抿嘴一笑，讥道：“你们这些进士出身的人，总脱不了那一个字儿，酸！巴心巴肝想要得到的东西，可就是呀呀唔唔地上不了嘴。”徐爵也趁机嘲笑：“是呀，不正事儿，满身都是嘴，一正事儿，一张嘴反倒成了扎口葫芦。”听了两人的奚落，胡自皋脸红到耳根。一咬牙，便**裸出了心底话：“蒙老公公鼓励，卑职就直了，卑职想升个官，挪挪位子。”“好哇，升个什么官，想好没有？”
“想好了，听两淮盐运使颜元清四年任期已满，如果卑职能接任……”看到冯保微闭了双眼，胡自皋便打住了话头，好一会儿，冯保才睁开眼，徐徐道：“两淮盐运使是朝中第一肥缺，还是个四品衙门，你胡自皋真是敢想啊！”“不是卑职敢想，而是两淮盐运使这个位子，一定得是老公公自己的人坐上去。”“啊？”
“卑职只要坐上这个位子，一切都听老公公差遣。”冯保“嗯”了一声，并不作明确的答复。这时，又有家人进来禀道：“老爷，邱公公求见。”“啊，他来了，领他进客堂。”冯保吩咐过，又对胡自皋，“你的事儿咱知道了，你先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