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繁华酒肆密室开红 寂寥小院主事悬梁(第2/4页)张居正

    游七手指着郝一标,徐爵插进来:

    “不是罚酒,是喜酒。”

    “喜酒,哪来的喜,不吃不吃。”

    游七认准他们联手诓他,伸手按了酒盏,什么也不肯喝。“这好的喜酒你不喝,好,你不喝我喝。”

    徐爵一手执盏,一手执壶,顷刻间就满饮了三杯。他这一举动把游七搞糊涂了,狐疑地问:

    “究竟有何喜事?”

    “你先喝,喝了我讲。”

    游七无奈,只得遗牙又吞了三杯。

    看他酒入喉咙,郝一标一拍手,可着嗓子叫道,“现在,新郎新娘入——洞房。”“洞房,哪儿有洞房?”游七吃了一惊。

    “游郎,请牵起妙蕙娘子的手,这边走。”

    郝一标油腔滑调逗人捧腹。游七睃眼看徐爵,只见他早就屡妙芝的腰肢,急不可耐绕过酒桌后面的一道七折玉雕屏风。游七也牵着妙蕙跟了过去。踅过屏风,游七这才发现,里面竟有两间房子。走在头前的徐爵把并排两间房门推开,只见房内雕床锦帐妆台奁盒一应俱——原是店家为客人幽会准备的密室。徐爵朝游七挤了一下眼,笑道:“游兄,你的事儿都办妥了,现在快活快活吧。”罢,把妙芝往靠外的一间房里一推,自己也闪身进去,脚后跟把门一带,门轴儿一吱,关了。站在另一间房门口的游七,早已被撩拨得按捺不住,恨不能立刻就把巧玲珑温馨可人的妙蕙抱起来一气乱啃,但他还顾忌着面子,强咽了一口唾沫,回头望望倚着屏风的郝一标,涩涩地问:“郝兄,这不大好吧?”

    “有啥不好。”郝一标谑道,“只是不知道游兄就炉铸剑的功夫怎样,今夜里开红,不要当银样枪头。”游七嘿嘿笑着,又问:“你呢?”

    郝一标答:“俺昨夜已开过荤,你们且玩着,我在厅堂里喝酒,听妙兰唱曲,等你们出来吃后五道热菜。”鼓打三更,夜凉如水。罩在朦胧月色里的北京城,除了极少数酒楼歌榭还在酒醉红帷弦歌不绝,大街巷已是无人迹一片寂静。偶尔一两声狗吠穿过参差不齐的屋脊,在夜空中远远地荡开,更让人感到帝京的肃穆。此时此刻,童立还没有入睡。他木桩似的站在院里举头望天:但见浮云掩月月穿浮云,幽邃的夜空变幻不定。一袭一袭凉风吹来,夹带着一股一股臊臭味。京城虽是遍地公侯宝马香车抬眼即见,但街衢几无公厕。繁华闹市因有兵卒巡逻夫役打扫,卫生状况尚可。但无人管理的背街陋巷,人们随处方便,秽臭溢满沟渠。行人至此无不掩鼻逃遁。童立所住的羊尾巴胡同便处在陋巷之中,所以臊臭难免。但此时的童立,似乎是视觉嗅觉听觉一概失灵。他只是痴痴地站着,脑子里迷迷糊糊如同一盆子浆糊。却天黑尽时老郑回来的那席话,把个童立听得如五雷轰顶。他知道自己向来穷酸,没事巴结人,却万万没想到一个六品京官堂堂的礼部仪制司主事,在那些奸商眼里竟然是狗屎不如。他感到这是平生从未受到的奇耻大辱,气得脸上五官挪位,胸中一股燥热直冲喉管,嘴一张,竟“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老爷!”9ib?nt

    桂儿与老郑吓得齐声尖叫,桂儿从袖里摸出手袱儿要为童立擦拭嘴边的鲜血。童立推开她,自己用手抹了一下嘴角,一跺脚,突然又仰面大笑起来,这凄厉的笑声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儿与老郑两人惊恐万状,看着童立翘在空中一抖一抖的花白胡子,桂儿颤抖着问老郑:“老爷是不是疯了?”

    老郑也不知所措,只跪在地上,迸童立的脚一声一声地哭喊:“老爷,老爷呀!”

    童立突然停住笑声,喘了一阵粗气后,伸出手来,一手拉了桂儿,一手拉了老郑。两人只觉童立的手指寒沁若冰。见他平息下来,桂儿的心略略安定,她强忍哭泣道:“老爷太饿,贱妾去替您熬粥。”

    “慢着,”童立终于吐出两个字,他低下头,望着双双跪在膝前的侍妾与老仆,凄然道,“当了二十年的朝廷命官,直到今天,老夫才豁然明白,我既非铜大人,也非铁大人,更非银大人、金大人,我只是一块不讨人喜欢的狗骨头。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哇!”着,又是一阵狂笑。

    这笑声刀子一样扎人∠舟了一天,气力虚脱,已是哭不出声来○儿欲哭无泪,只是哀哀求道:“老爷,求求您不要笑了,您吓着奴家了。”童立的笑声嘎然而止,他低头看着桂儿,一向冷漠刻板的脸色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伸出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替桂儿拭去满脸泪痕,嗓音沙哑地喊道:“桂儿!”

    “贱妾在。”

    桂儿仰着脸,童立抚摸着她蓬乱的头发,爱怜地问道:“你来童家多少年了?”“十二年。”

    “对,十二年。八年丫环,四年侍妾,未曾过上一天舒心日子,老夫对不住你。”“老爷,你这是啥话……”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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