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往古殷鉴(第1/2页)盛明贤王

    梁岗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对二十五、六岁的男女,显然是对面那户人家的的儿子和媳妇。

    男的长相憨厚,双手拎着一个有耳的大瓦罐,上面冒着热气;女的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低眉垂首,不看人也不与人搭话,一副受气包似的媳妇模样,双手托着一个木盘,盘上有近二十张烙饼,还有几副碗筷。

    在偏僻的山村,一两银子可不是一个数目,其购买力相当的惊人,可供屋内几人许多天的膳食之需,加上村民质朴,所以夫妻二人收了一两银子,张罗膳食时很是殷勤。

    “庞叔,您家来客人了?”男的放下瓦罐,笑着冲庞哲打招呼。

    女的把木盘放在一张粗陋的膳案上,顺手操起抹布将膳案收拾干净,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朱祁铭脸上。那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朱祁铭读不懂她目光里的含义,他无从知晓一个不育的女人内心深处对生儿育女的强烈渴望,也难以窥出不育女人见到孩子时的那分见谁都想认作己子的喜爱,他只是觉得,那对目光有些像母妃,像方姨。

    于是,朱祁铭冲她笑了笑。

    夫妻二人走后,朱祁铭走近瓦罐一看,发觉里面装满了米粥,想这户人家无人吃闲饭,故而余粮不少,日子倒也过得滋润。

    梁岗与徐恭匆匆用罢早膳,一个去远处巡视,一个到山下警戒。

    朱祁铭慢慢品尝着米粥和烙饼,恍然间又体验到了在卢家村时的那份惬意。此时此刻,他觉得与一个饱学之士共处乡间,别有一番山居诗情。可是,令他扫兴的是,望望简陋不堪的木棚,看看待人冷淡的庞哲,哪还有半分“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的兴致?

    用罢早膳,朱祁铭回到那张草席上,举目望向门外,见对门那个媳妇抱着木盆朝东边走去,不消,此刻是洗衣时分,溪边的媳妇、大姑娘成堆,想必那里十分的热闹。

    朱祁铭可不想往女人堆里钻,他扭头看向庞哲,很想与他话。

    从侧面望去,只见庞哲跪坐在草席上,身姿如同凝固了一般,须发迎风微微拂动,脸色无比冷峻,目光如炬,整个人似已完进入了凝思状态。

    偶见他木然地伸手从身旁的碟中取张烙饼,不心捎带上了半截枯草,就这么连饼带草塞入口中,徐徐咀嚼着。

    咦!朱祁铭很想提醒庞哲舍了枯草,又怕贸然发声会破坏沉思者脑中深邃的意境,只得由着庞哲将枯草当咸菜。

    此时的庞哲似已超然物外,完活在他自己的灵魂世界里,一切的快意都似乎来自于精神层面,而进食俨然成了满足最低生存需求的机械行为,至于烙饼的味道嘛,可以无感。

    这样的人,非圣即智!

    朱祁铭不禁替大明感到惋惜。大明不乏隐士,饱读圣贤书后,真正得道的高士往往都在乐山乐水,不能为朝廷所用,而鼓噪于庙堂之上者,不乏形形色色的名利之徒。

    暗中叹息一声,一眼瞥见庞哲身边有书,朱祁铭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到那边取了书,一看封皮,原来是《资政通鉴》!

    朱祁铭撇撇嘴,缓缓放下《资政通鉴》,蹑手蹑脚回到自己那张草席上。

    “殿下不屑于读《资政通鉴》?”

    庞哲的突然发声让朱祁铭吃了一惊,想《资政通鉴》被大明君臣视为教科书般的读,对此,他却不以为然。司马光把汉武帝与秦始皇相提并论,大肆非议,这让朱祁铭根就无法接受,于是果断弃书。

    在朱祁铭心目中,汉武帝是千古一帝,首屈一指的开疆拓土者,而今的广东、南海、贵州、云南等地都拜汉武帝所赐,成了汉人繁衍生息的基疆域,其功德遗泽后世!汉武帝还是第一个把目光投向长城之外的帝王,让大汉的天威远播长城以北及其东西两端。

    在那个群狼环视的年代,从来就没有一条现存的商路摆在祖先面前,所谓的丝绸之路是靠汉武帝时代的勇士突破重重围堵,一寸一尺打出来的!

    与汉武帝一比,司马光更像是一个注重理学道德的学者,有高雅的情操,秉持德治的儒家理念,却根无力解决大宋面临的深刻社会危机,所以朱祁铭不愿读司马光笔下的《资政通鉴》。

    “先生,晚生曾读过《资政通鉴》,但司马光带着一家之成见解读史实,有失偏颇,晚生尤其不能忍受他对汉武帝的那番恶评。”

    朱祁铭对司马光的非议还算是客气的,到了后世,清代汉人学者有感于宋、明两代先后被异族所灭的奇耻大辱,故而对司马光甚是不屑。清代学者吴裕垂指出:“宋人竭中国之财力,纳币赂寇,偷安旦夕,致使民生左袒,肝脑涂地。退而渡江航海,竟以议和误国!则武帝所为,又岂宋人所能议乎?”

    汉武帝的所作所为,又岂是你一个一路丢疆弃土的宋人有资格评价的!这脸打得噼啪响。

    庞哲转过身来,脸色渐趋和缓,“看来殿下十分推崇汉武帝。”

    朱祁铭赶紧换了姿势,跪坐于席上,心中有分窃喜,“还望先生赐教。在晚生看来,汉武帝好色、残忍,喜巡游、巫蛊,一身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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