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回 听口戏外廷传劾折抚瑶琴黠仆献鸩谋(第5/6页)张居正

的却是游七。却游七跟随着张居正来到京城这么多年,一直住在张府,去年取得张居正的同意,才把紧挨着张府的这座四合院买了下来,修葺一新后就合家搬进来住。原来这四合院的后墙便是张府前厅骑马楼下的甬道,游七搬进来后,在这后墙上开了个门直通张府,如此一来,倒也两不误事。

    徐爵夜中来访,原是先派人来知会过,因此游七并不感到吃惊,他把徐爵迎进南厢房客厅。吩咐在家支差的一个僮役去把徐爵的轿夫安排到门厅里吃茶。自隆庆六年后,徐爵与游七过从甚密,不仅一起得过贿银粜过仓,还一起吃过花酒嫖过娼,算是割头换颈的好朋友了。徐爵一坐下,就开门见山问道:

    “老游,首辅大人今晚回家了吗?”

    “回来了,正在厅堂里会客呢。”游七一边为徐爵沏茶一边答道。

    “啊,他今晚上没去积香庐?”

    “没去,”看着徐爵淫邪的目光,游七笑了笑,回道,“哪能天天去,女人嘛,只能当药吃,不能当饭吃。”

    “哟,老游开化了,出的话都是经验之谈,”徐爵龇牙一笑,挤着眼谑道,“听你仿效你家老爷,也准备迎娶一位如夫人?”

    “谁的?”游七紧张起来。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再,这种事儿又有什么值得瞒的?”徐爵见游七还想支吾,索性捅穿了,“你前天是不是领着一位娇滴滴的娘子,跑到七彩霞绸缎店里去了?听郝一标,你一口气为那娘子选了一二十种布料。”

    “是有这回事,”见抵赖不过,游七只得认账,“这老郝,也真是嘴巴长。”

    “那娘子是谁?”

    “是户科给事中刘炫的姨妹。”

    “哟,还是个官眷,你老游有福气,娶过来了吗?”

    “看了日子,定在三月十八。”

    “唔,还有个把月,到时候咱来讨杯喜酒吃,”徐爵着眉棱骨一抖,又酸溜溜叹道,“你们主仆二人活得有滋有味,只苦了咱家老爷。”

    “你家老爷怎么了?”

    “那两道折子的事,你未必不知道?”

    “知道。”

    “知道还问我怎么了?”徐爵长叹一声,“咱家老爷,今年可是流年不利啊,增加杭州织造局用银额度,是他想办的第一件事,谁知一伸头就撞上一枚大铁钉。”

    游七摸了摸腮帮上的朱砂痣,避实就虚问道:“蔡启方的那道折子,你老徐怎么看?”

    “咱家老爷最头痛的,就是这道折子。”

    “冯公公头痛,原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你老徐不应该头痛啊,你应该高兴才是。”

    “咱为何要高兴?”徐爵一愣。

    游七把头伸过去,压低声音:“你老兄不是早就看不惯吴和么?何不借此机会除了他!”

    徐爵半晌不做声。.且这吴和自当上内官监掌印,特别是拜了冯保作干爹后,在大内一万多名太监里头,已是身价陡长成了不可一世的显赫人物。这子也不大会做人,不单在一应貂珰面前架起膀子自称是圣是贤,就是在徐爵跟前,也常常洋洋得意表现出优感。徐爵是个鼻子冒斜气眼睛能打诨的角色,哪里容得这等暴发户在他跟前摆谱,他不止一次在游七面前发牢骚,怪冯保把吴和宠坏了,并咬牙切齿地:“迟早咱得把这个扯白吊谎的花嘴收拾了。”正因为知道这些内因,游七才敢出这个主意,见徐爵不吭声,游七又激将:let

    “怎么,老兄不敢?”

    徐爵摇摇头,一副无奈的神气:“不是不敢,只虑着这子是咱老爷的干儿子,怕咱老爷下不了手。”

    “你要把道理讲给冯公公听嘛,”游七加紧撺掇,“吴和这子是个买干鱼放生——不知死活的人,留着他只会坏事。”

    “这倒也是,咱回去劝劝老爷,让他丢卒保车。”

    “这是上乘之策,如果冯公公亲手疵了吴和,外头这些官员的口,还不一下子都堵住了?”

    徐爵觉得这主意不错,心中忖道:“你游七满脑子油盐酱醋,哪有这灵性的脑袋?这肯定是首辅大人的主意,只不过是借你的口出罢了。”也不详究,只抄直道:“咱家老爷已打探凿实,蔡启方是高拱余孽,他这次跳出来为朱衡叫屈,不能让他得逞,朱衡这老屎橛子上折子申请致仕,咱家老爷让我来转达李太后的意思,还是准了他。”

    “好,我一定向我家老爷转达。”

    两人又叽叽咕咕密谈一阵子,徐爵这才告辞打道回到冯保府中。

    冯保尚未入睡,一个人独自在书房隔壁的琴房中抚琴,旁边站着个叉角琴童,案几上点了一支藏香,屋子里淡淡的异香浮漾。冯保正在弹奏一曲他自己度曲的《古寺寒泉》,虽看见徐爵轻手轻脚进来,却并不急着搭理,而是神贯注弹着曲子。创作这曲《古寺寒泉》,他差不多用了三个寒暑,期间他经历了改朝换代的风风雨雨,自己也由秉笔太监跃升为赫赫内相。但是,在这位成功者的内心深处,无论什么时候,都还藏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抑郁,毕竟在大内多年,胜残去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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